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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种族

人种(race)是存在的,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回事。虽然,人种,至少我们通常认为的那个人种,并没有科学依据。任何 DNA 检测都会告诉你,你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人,你的基因分散地来源于世界各地。而这些基因都有一个共同的起源,那就是非洲。但是,人种存在于我们的头脑中,存在于我们看待他人的方式中,存在于我们决定是否要给哪些人带来一点麻烦、或者只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他们的时候。种族主义(racism)的存在,无论是结构性的、无意识的还是有意的——以及人们对它的体验,无论是在合意非单偶制内部、在更广泛的社群、在工作中还是在与机构打交道时——很容易通过经验证明它确实存在,而那些关于种族问题的、经不起推敲的半桶水观点就难说了。

任何一张基因图谱,都没有一条清晰的线将一个族群与另一个族群划分开来。基因研究人员认为,一万年前还没有蓝眼睛的人。据推断,所有蓝眼睛的人,其祖先都是公元前8000年到4000年之间出生的一个基因突变者。1对,我的祖先就是基因突变的,不过我对此也没什么意见。当现代英国人的第一代祖先,在大约在 1 万年前跨过陆地桥,从欧洲大陆过来时,他们的肤色可能很深。2可能是因为缺少阳光,需要制造更多的维生素D,我们英国白人和北欧人似乎经过多年的适应,变成了今天这个总体上还算不错,但又略显苍白的大杂烩。我们的直接祖先则看起来完全不同。

然而,人们仍然坚持用人类从狩猎采集的时代起就有的、防范陌生人和不属于自己部落的外人的、本能的恐惧,来看待人类世界的物质和文化多样性。今天,在错误观念、刻板印象和思维惰性的加持下,这种恐惧还在生长。自我认同某个人种,可以是一种增进团结、相互支持的行为。而把人种强加于你则完全是另一回事。很多时候,它是为了排斥他人、或者用来标榜自己比他人优越。

这显然是一个很大的话题,凯文·帕特森(Kevin Patterson)在他的《爱不是色盲》(Love’s Not Color Blind)一书中对此作了很好的阐述,我建议大家都可以读一下这本书。凯文和鲁比·布伊·约翰逊(Ruby Bouie Johnson)都是非裔美国人。并非只有非裔美国人面临歧视。但是,他们为了争取与其他公民相同的权利和尊严,而进行的坚持不懈的斗争——在一个声称相信“人人生而平等,造物者赋予其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的国家里——已经成为全球各地追寻正义和尊重的人们的试金石,就像上一代人反对种族隔离的斗争一样。让我们从鲁比和凯文开始吧。

如果你来自少数群体,并且是合意非单偶制者,你遇到歧视或偏见的机会就会增加。这又回到了交叉性原则:偏见就像沉积岩层一样层层累积。身为某个族群的一员已经带给你麻烦了,做一个非单偶制的人又会带来更多的麻烦。你每多属于一个边缘群体,就会多一层压力。考虑到对于许多少数族群的人来说,其收入还要低于他们的多数同龄人,麻烦事就又多了一层。

当然,社会对许多不同群体都抱有粗俗的刻板影响。鲁比·布伊·约翰逊说,人们很早就开始用刻板印象来给非裔美国人贴标签、以及压制非裔美国人了,而且这些观念非常普遍,甚至不只是广大美国人,就连社区中的一些人也不自觉地接受了这些刻板印象。

关于黑人女性,有这样四个典型的形象:淫荡女(Jezebel3)、蓝宝石(Sapphire4)、女家长(Matriarch5)和妈咪6(Mammy)。这些原型也决定了人们如何看待我们作为女性。而非裔男性的形象则过度性化(hyper-sexual):公牛(bull),也就是拥有大阴茎、有某种固定的公共形象的人。他们曾被认为是雄鹿(bucks),他们的作用就是和女奴发生性关系,从而繁衍出更多奴隶。这一切都基于(针对)我们的臀部和胯部(的刻板印象),意味着我们随时准备着交配,我们是野人(savages)、是享乐主义者。

从昨天的Sambo7和汤姆叔叔8(Uncle Tom)到今天的愤怒的黑人妇女,还有好莱坞钟爱的“神奇黑人9(magical negro)”,还有很多其他的人,他们挤掉了其他更积极的榜样。凯文·帕特森说:

当你是黑人时,你一定会遇到代表性鸿沟10(representation gap)。在美国,黑人的一定会遇到代表性鸿沟。人们总是认为黑人能做这个,不能做那个,能成为这种人,不能成为那种人。有时这些看法很容易被内化。

这反过来又意味着,非裔美国人,和其他群体的成员一样,都会受到一些限制性观念的影响。这些观念制约着他们可以成为什么、取得什么成就、可以参与什么、或者怎样的行为举止才算得当。

就拿非单偶制这件事来说,如果我向不了解我的人提起这件事,他们首先会问我:“这不都是白人的破事吗?”

约翰逊认为,非裔美国人自己也正在努力摆脱美国白人对他们的偏见,因此这个社群会有一些人对合意非单偶制出现敌意,也就不足为奇了。

人们认为我们没有持续的关系,你知道的,“父亲跑掉了,所有的母亲都是单身妈妈,她们都很想搞钱,想要有人照顾,而且从不用避孕措施”,所有这些,再加上人们对搞多边关系和开放关系的人已经有了固定的看法,我的意思是,这是一场完美风暴。

因此,到处都出现了麻烦。CNM 的非裔美国人,就像几乎所有地方的其他少数群体成员一样,正试图反击古老的多数人偏见。与此同时,他们还不得不与自己社群中的传统观点进行后方作战,因为社群希望努力证明黑人有道德、值得人们尊重,他们不愿意被 CNM拖后腿。凯文·帕特森又说::

康宁·明克斯(Cunning Minx)有一个播客叫《多边关系周刊》(Polyamory Weekly)。我很喜欢她的播客,我也参与了好几次的主持,这个博客每一集的结尾要说这句话:“记住,这不只性爱的事情(it’s not all about the sex)。”在某种程度上,我们试着向正常人证明我们是正常的,这是为了让自己作为某一种人或者身份而受人尊重,但我们不应该有这种义务。工人阶级会有多边关系。黑人或有色人种也会有多边关系。人们总是认为,如果我们假扮成不那么像自己的样子,别人就会更尊重我们。我们确实希望人们能一视同仁地尊重我们。你希望别人把我们看成一个完整而充满活力的族群吗?就像我们原本的样子那样?我不参与“体面政治”。我竭尽全力不去掺和这些事。但它时不时就会出现。这些狗屁事情无处不在。

*“如果我们假扮成不那么像自己的样子,别人就会更尊重我们。”*这不正是对“体面政治”这种谬论的完美总结吗?在体面政治的语境下,辩论已经不知不觉地转移到某人是否是“正确的”黑人/亚裔/同性恋者/工人阶级。但至少还有 POLY 社群,一个自由、热情、思想开放的觉醒者群体,他们的性爱有多不合主流,思想就有多么左倾(right-on)。好吧,在十年前,鲁比·布伊·约翰逊(Ruby Bouie Johnson)第一次涉足 CNM 圈子的时候,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受过启蒙的样子。

我在达拉斯参加活动时,当时大约有 75 人。只有我和另一个人是黑人或有色人种。当我走进房间时,就好像我又回到了那个街区,我肯定会听到人们呻吟,谈论我的屁股,谈论“我还没有搞过黑人女的”。我就像冷冻食品柜里的一块鸡肉。

对于这个话题,我们再多给一点点背景资料。美国的女性非裔学生比美国任何其他种族和性别的人口更有可能完成大学学业。11你会一次又一次地听到少数族群说他们的故事:你遵守规则一步步往上爬,终于得到了资格,你做了一份需要技术、要求苛刻的工作,但一些天赋只有你一半、能力还不到你一半的人,却故意看不见这些,只是端着一杯饮料叫你给他多拿点冰块。就像人们不得不反复忍受的那些屁话一样,第一次你可以不去搭理,但到了第 1000 次,你就会开始觉得烦躁了。如果谁最后被人扔了一身的冰块,请不要大惊小怪。

但美国的 POLY 圈子,在这些问题上有时候是明显地搞不清楚情况。凯文和露比都曾受邀在有关“黑人议题”的活动上发言,而不是在他们擅长的其他领域,此时场上除了他们也没有、或者只有少量的有色人种。如果一不留神,这就是一种表面功夫的包容性,而不是真正的包容——最糟糕的时候,是一种多样性的色情12(diversity porn)。

旅店老板乔勒斯(Joreth Innkeeper)是美国另一个少数民族的成员;她是奇卡娜人(Chicana)。13不过,她看起来像白人,所以有些人发现她不是“自己人”的时候会觉得惊讶。

人们想当然地假定我是某种人,然后也就那样对待我。这意味着,有时候他们不知道有被压迫的人在听,就会用自己原本的方式去讲话,而我都听到了。于是他们会以为我是“自己人”而说些什么,然后我会向他们透露一些我的真实身份,这时他们通常会很惊讶,而且会有一种感觉我背叛了他们的强烈反应。其实他们感受到的、或者说他们反应的对象,还用不上“背叛”这么强的词,但他们当时的感觉就是背叛。

美国并非唯一需要处理种族主义的国家。不过,在本书的采访所覆盖的三个主要地区中,美国的种族主义倾向似乎是更为严重一些。凯瑞琳(Kerilyn)出生在津巴布韦,但她更像一个英国人,在伯明翰长大,曾在南安普顿和利物浦学习,她遇到的性别问题比种族问题更多。

作为有色人种的一员,我其实是那种,有时候会作为一个英国人活得比较自在,而不会那样明显感受到自己是有色人种的那一类。比起有色人种身份,我更更多地会注意到自己的女性身份。非单偶,当你第一次看到这个东西时,会觉得它在结构上似乎更倾向于男性。存在一些狗屁一样的事情:比如“一根丁政策”,但相对来说,这些东西在有色人种那里没有对应的事物。伦敦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多元化城市,在这里很容易找到家的感觉。

伦敦是一个很难在游客中分辨出本地人的地方(尽管夏威夷衬衫可能会让人看出一些端倪)。尽管如此,有色人种被拦截和搜查的次数仍然比伦敦白人多得多。14还有很多其他指标都表明,要让种族问题不再成为问题,英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虽然在最好的情况下,伦敦的多边关系圈子折射出这个城市的包容度:这座城市越来越属于世界,吸引着来自全球各地的临时访客和永久居民。然而,并非英国所有地区都像伦敦一样多元和包容。

与伦敦一样,新加坡也存在种族问题,但它一直在努力化解紧张局势,尽管少数群体仍然受到经济上的边缘化和半良性的忽视15(semi-benign neglect)。同样,新加坡的 POLY 圈子也似乎非常混杂。新加坡的少数族群,可能没有对于同好会(munches)和碰头会(meetups)的明显需求,虽然这可能反映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个圈子实在是太小了,再细分成更小的团体在实践上不太现实。

然而,在美国,这个圈子的庞大规模让这一切成为可能。继续引用鲁比·布伊·约翰逊(Ruby Bouie Johnson)的话:

有一个黑人POLY小组,里面大约有 21000 人。我们有“[达拉斯 – 沃兹堡多边关系 & 黑人(DFW Dallas - Fort Worth] Polyamory & Black)”的组织。我们简直就是一个大家庭,对吧?原因是那里很安全。没有人问你的头发是什么质地的。没错。我们可以谈论种族主义,就像在一个所有成员都是黑人的环境里谈论种族主义那样。我不需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的经历,也不需要试图解释那些复杂的经历,因为有的事情除非你是黑人,否则你不会理解。

在费城,凯文·帕特森(Kevin Patterson)认为,作为一个社群中的社群,我们有充分的理由聚集在一起,原因大致相同:拥有共同的参照点,并且交流起来很容易得到理解,就会让人感到舒适和自信。

我喜欢能够举办那些让我不必担心,不必害怕的活动。网飞(Netflix)推出了一部根据斯派克·李(Spike Lee)的电影改编的剧集,叫做《稳操胜券》(She’s Gotta Have It)。我为此举办了一个有色人种专属的观剧派对。做这件事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当屏幕上发生某些事情时,我不必解释自己的感受。第一季中有一些非常感人的文化引用,我不想向我的白人朋友解释为什么它们会让我流泪。我不想和那些不理解我的人分享这些。

然而,这些来自自己人群的安全空间和宽容度,也依然是有限的。在受到包括非裔美国人社区和白人 POLY 人在内的整个世界的抨击之后,你可能希望其他非裔美国人兼 POLY 人会对你网开一面,对吗?大多数情况下是这样,但也不总是这样。举例来说,你可以安全地谈论肤色歧视(colourism)——这个词的意思是,社群内部有时会根据某个人的肤色深浅而产生偏见,这绝不是美国黑人社会独有的现象。但正如一位不愿公开发言的非裔美国人受访者所解释的那样,即使是在与你有相同背景的 POLY 群体中,我们仍然会遇到禁忌和偏见:

一些社群确实可以让我感觉受到了尊重。现在我是这么说,但让我跨种族约会的话,对吧……!这发生在一次大型聚餐活动上,(一位黑人朋友)被赶下了巴士,因为他和一个不是黑人的女生在一起,而她把这件事说了出去,所以那些人就把他赶走了……

一些非裔美国人,尤其是非裔美国男性,在约会来自其他背景的人时会遭遇很大的反对。这种反对的潮流也是有一定背景的。首先,对有些人来说,这有悖于他们所认为的、一个面临众多歧视的群体所应具的“团结意识”。还有一个无法回避的事实是,美国刑事司法系统对非裔美国青年男性的监禁率,远远高于其他背景的同龄人,而且也严重超出该群体违法行为的实际频率和严重程度。这明显影响了“正值青春年华而且可以自由生活”的黑人男性数量。最后,交友网站 OkCupid 的研究显示,人们对黑人女性也存在偏见,认为她们不如其他种族的女性有吸引力。同样的 OkCupid 数据也显示出对亚裔男性的偏见。

即使在亚洲,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显而易见的。确实存在一种反向偏见,即人们会积极避免与自己背景相似的人约会(也许是基于过往糟糕的体验)。例如,西娜(Xena)就倾向于不与自己的同胞——印尼人——约会。

我想感受到我的意见受到重视。我觉得和亚洲男人在一起,你的意见不如处于同样地位的男人受到重视。我喜欢和白人约会,因为在印尼,每当我们进行讨论时,他们总是认为自己是对的,不重视女性的意见。他们心里都会默认“你知道些什么啊?”这就是他们会给我的表情:“你了解男人的世界吗?了解这整个世界吗?”其实我可能知道的真不少,但因为男人的地位以前从来没人挑战过,一代一代这样传下来,所以他们总是把女人的意见放在一边。但是,我和西方男人在一起,即使我觉得自己说得不对,他们也会倾听我的意见。对我来说,被认可很重要。

那么,该如何应对这一切呢?我倾向于去假定人们都是善意的,没有恶意的(尽管我有能力去这样做,说明我其实相对而言算是处于特权地位)。虽然种族主义的行为,比有意识的种族主义者要多得多,虽然许多歧视的人也并非有意如此,但这对任何接受歧视的人来说无疑都算不上什么安慰。

我们对差异的敏感度远高于对同一性的敏感度。我们最先发现的是人们与众不同的地方,而不是他们与我们的共同点。对于来到地球的外星人来说,我们可能都会以同样的方式显得怪异。对差异保持警惕是一种生存特征。走进你凌乱的工作区,如果有人在你不在的时候动过什么东西,你很有可能会注意到那件东西。如果你盯着一幅基本静止的风景,你会注意到一些微小的动作,或者留意到一些不应该属于那个画面的东西。在我们的祖先中,拥有这种技能的人比没有这种技能的人,更有可能生存下来、并将这种技能传给后代。同样,我们从少量数据中得出概括性结论的能力,也是为了应对我们所不了解的事物。我们发现有东西在草丛中移动。这是一条蛇。我们不会等着看它是一条友善的好蛇还是一条致命的毒蛇,我们会做最坏的打算,要么用石头砸它,要么赶紧逃走。这与我们遇到人类未知事物时的反应相差无几。但是,在某些情境里对我们有好处的事情,在另一些情境中却会对我们有害。

我们所处的环境中充斥着各种信息和资讯,其中很多都是错误的。梅格-约翰·巴克认为,这与其说是我们个人的失误,不如说是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的必然结果。

如今,当人们指出种族主义时,他们试图强调这是一个结构性问题。当你在这种文化中长大,这种文化无时无刻不在向我们灌输种族主义,作为个人,你是无法摆脱它的。所以,并不是说如果你因为种族主义而被骂,你就会对自己说,“我不是种族主义者”。而是“我生活在种族主义的结构性条件下。这是必然会发生的”。我们所有人都会这样。即使是边缘化群体自身,通常也会有内化的恐同、恐跨性别、种族主义、性别歧视等,因为我们生活在这些文化中。我们能做些什么呢?我认为,重要的是不要对此进行辩解,而是去承认,去认领,意识到自己内心存在这些东西,并且小心注意。

我们还应该牢记,那些积极推动种族主义议程的人,招募的恰恰就是那些感到被边缘化、被忽视和被遗忘的人。这些人对归属感有着强烈的渴望。仇恨团体描绘的“你找到组织了”的美好前景,就是为那些缺乏归属感的人准备的。毕竟,在大多数情况下,幸福的人不会仇恨。

观察任何邪典崇拜(cult),也许可以说是任何社会运动,你都会看到人们调整自己的思维,使之与团体相一致。这是被录取、被接纳的代价,而且这比改变他人的思想以符合自己的思想要容易得多。有时,这也比找到其他团体更容易。有些自由派人士,对没有技能、教育或文化资本的人嗤之以鼻,而他们也需要意识到,他们在这一社会机制中也扮演着角色。当然,对于那些因为想要归属而加入仇恨团体的人,更好的回应不是拒绝,而是提供更好的归属,一种拒绝偏执的归属。

因此,在某些方面,将偏见完全归咎于个人责任会适得其反。大多数人并不是主动想要成为性别歧视者、种族主义者、歧视残疾者(ableist)或恐同者,或者至少大多数人并不认为自己是这种人。我们可能会耗费大量精力去否认这些东西,因为承认自己存在这些问题,会让我们感到羞耻,或者自我谴责。这两种结果都不能让我们更幸福,也不能解决问题。当我们发现自己不是在与眼前那个独一无二的人相处和交流,而是在与生活中强加给我们的一堆假设相处和交流时,我们可能需要通过反思自己(busting ourselves)来解决问题了。

这个问题没有别的什么简单的答案,只能在自己尚还清醒、并且发觉到自己已经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把自己的成见推到一边,把注意力放回到眼前的这个人身上。克服旧偏见的最好办法就是获得新的体验,而获得新体验的唯一途径就是重新认识它们。

梅格-约翰(Meg-John)说,有句老话可以帮助我们拓宽自己的视野:“穿别人的鞋子走一里路”——哪怕只是穿他们的“推特鞋子”。

我有在做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就是在推特上关注一些来自于跟我完全不同的背景的人,通常是一些残障权益或者种族方面的活动家。这样,我每天都会浏览我的推特,看看坐在轮椅上的人是什么样子,或者看看在这个国家的有色人种是什么样子,把自己沉浸在那里面,同时还读相关的书、或者收听播客。我认为,定期接收信息是有帮助的,但并不是说我们就要逃出原来的视角,因为它一直都会在那里的。

然后,我认为在任何关系中,一个非常好的早期对话应该是:“我们之间是什么样的权力动力机制(power dynamics)?在我们的文化中,我在哪些方面更有权力?你在哪些方面又更有权力?”最后肯定会聊得很复杂。这种对话总是会朝着多个不同的方向发展,但在此之后你们会更了解,对于你们在这段关系中达成同意的可能性而言,这些事情到底会有什么影响。

还要更好一点的话,请成为盟友(ally)。请稍等片刻!先别急着穿上血腥的超级英雄斗篷出门救人。如果你想成为盟友,就问问你想支持的人,在其心中什么样才算盟友。把麦递过去,放大他们的声音,在他们游行时支持他们,如果他们觉得合适就加入他们。倾听。多听一些。不要停止倾听。我在这方面很棒吗?并不总是。关键是要不断尝试。

凯文提到他和朋友一起看了电影《冰雪奇缘》(不要评判,他女儿还小16)。电影中出现了一个角色,台词是 “我在这里。你需要什么?(I’m here. What do you need?)”

“这就是你,”凯文的朋友对他说。如果我们想成为朋友甚至盟友,就应该问同样的问题,并倾听对方的答案。

如果你是自己圈子里唯一的多边关系者,你可能会发现很多人都会请你解释什么是 POLY 或者开放式关系。你可能会发现自己在与单偶制的人约会时,他们实际上对约会并不感兴趣,只是想找个人学习一下,或者说是找一个 POLY 大使来研究更狂野的那种生活方式。

首先,你可以跟他们说,来买这本书就好(谢谢!),特别是你觉得解释的工作太繁琐的话。其次,也是更重要的,你可以停顿片刻,去感受一下:这种事对于来自少数群体的人来说,可能是一种非常普遍的经历。比如说,有的人可能要负责随时解答别人关于非洲、美国黑人、拉美人、东亚人、南亚人或其他什么族群的各种问题,或者关于跨性别、酷儿、残障等等领域的问题。如果你的国家或社群发生了什么事,就会有人来找你问这问那:“你们这些人怎么会……?”这真的很烦人,然后人们会被这样问一辈子,直到整个人崩溃掉。这不仅仅是你的问题,以前早已有过各种类似的问题了。大多数人都希望被当作他们自己,被当作一个独一无二的人,而不是一个庞大群体的化身。下次可以记住这些。

如果你运营着一个团体,或者自己是某个小组或者团体的成员,不妨问问自己:“我的团体看起来像我身边这个社会的缩影吗?”如果不是,如果有的人一缺席就会显得很明显(或者如果你从未注意过这些事情,那就一直不明显),那么就有两个问题要问。第一个是“为什么?”,第二个是“我(们)能做些什么?”说真的,为什么要因为事先没有考虑到要让每个人都在团体或活动中都获得归属感,而剥夺自己结识优秀人才的机会呢?

凯文·帕特森(Kevin Patterson)在《爱不是色盲》一书中说得非常精辟:“如果你不积极包容,那就是被动排斥。”为那些在社会中被去权(disempowered)的人们创造包容的空间,是需要付出努力的。但这样做很值得。你会收获很多。

一个提示(我其实踌躇了一下,不知道是否真的有必要指出这一点):去欢迎每个人,意味着欢迎“整个的人”参加你的活动,而不是让他们扮演上述身份的“大使”。我在世界各地都会遇到这种情况:有人会拿出一个名字问我是不是认识,因为“他也是英格兰来的”。很显然,有人觉得我有 5600 万个朋友,里面就包括他们提到的那个人。哎。现在把这个道理用在少数群体身上。不要只谈论他们的文化背景、取向甚至性别,这非常地乏味。

BBC播音员彼得·怀特(Peter White)就把这个道理说得很巧妙:每当他参加一个聚会,有人说“彼得,我想让你见下某某某。你们俩有很多共同点。”那么这个人会是一个足球迷吗(我记得他支持南安普顿足球俱乐部)?也许是精酿啤酒爱好者?并非如此,实际是这个人几乎一定跟他一样也是盲人。所以这些事其实是一样的。只要把注意力放在你们的共同点上,而不要让你要欢迎的这个人感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很容易的,这又不是什么高科技。

如上所述,只要承认我们不是色盲,我们就不应该渴望成为色盲。诗人娜依拉·瓦希德17(Nayyirah Waheed)一如既往地说得很好(遗憾的是,由于版权原因,我无法引用原文只能用自己的话来说):“不要相信那些说自己的眼睛看不出颜色的人,因为这意味着他们看不见你。”

变得“色盲”,就会在很大程度上抹杀掉一个人身份和经历。拥抱完整的自己,也要拥抱完整的他人。

“这不是刻板印象!”他回答道,“黑人男子的身体就是长得跟别人不一样,你必须承认这一点。第二,”韦恩继续说,“黑人在床上更有节奏感。这也是事实。第三,他们更有支配力。要知道,很多女人都不满足于丈夫,那些人要她们把活儿都干了。她们想感受到一个强壮的男人,强势进入她们体内,支配着她们。她们想要阿尔法男性。这就是为什么她们会找黑人。”18

阿富阿·赫希(Afua Hirsch)在一个名为“黑人男子粉丝俱乐部”(Black Man’s Fan Club)的地方里邂逅了一名英国黑人男子。这个俱乐部来的都是想跟黑人男子做爱的白女换偶者(swinger)。这里的常客韦恩(Wayne),对自己的命运很满意。他说:“除了这里,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你随心所欲地做爱呢?”,同时他还表明,并不觉得自己被人评判了。

他并不是唯一的那个。鲁比·布伊·约翰逊(Ruby Bouie Johnson)在新奥尔良的一次活动中,与一位非洲裔美国人有过非常相似的遭遇。

我们当时确切地讨论了他被“恋物癖化(fetishized)”的问题,对他来说,他可以在活动中与任何他想要的女人发生性关系,这让他感觉很自豪。他说,他只要走进一间酒店,就可以进入任何人的房间。他就这样进了 10 个房间,出来了又马上走进下一个。还有一间房,一度就叫“巧克力屋”。我是说,想想那个名字吧。

所以,在人们对于鸡巴的幻想中,他可以说是公牛级别的。我说,“你意识到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吗?你只是你的鸡巴而已。我是说,你的其他部分都没有了,你的存在就是为了满足别人的性幻想。”而他说,“这有什么问题吗?”我说,“这就是你的信仰体系了,你也会告诉你的儿子,他也有,你会跟儿子说,你要去闯荡世界了,记住别人会因为你的鸡巴而重视你。”我是说,这家伙真是超级聪明。

黑人女性也有这种必然的结果。对黑人女性的刻板印象是坚定自信、性情暴躁、胃口贪婪和兽性大发,所以当人们在另癖(kink)网站上接近露比(Ruby)时,可以预料到会发生什么。

作为一个黑人女性,有一种针对我们的恋物癖,它的基本想法是,你猜是什么,他们认为我是个血腥的主人(支配者),是吧?我告诉你,在 Fetlife 上我曾经一天收到一个白人男的一天给我发十条消息要做我的奴。

值得思考的是,有一种色情片的分类就叫“跨种族(interracial)”,而它所指的几乎就是黑人男性和白人女性之间的性行为。我们很容易知道产生这种现象的社会是什么样的,正如美国色情业的这种状况告诉我们的一样。中国和东南亚加起来有几十亿人口,他们统统贴上了“亚洲”这一个标签,印度有 12 亿人口,他们全都被贴上了“印度人”这一个通用的标签。色情片还有其他的“种族”分类:巴西人、日本人、韩国人。

这很明显地提示着我们,有的人是用这样的方式去消费(consume)性的: 性在他们看来,就是一份购物清单,上面肤浅地列举着各种人的特征。在上面提到的同一篇文章中,赫希(Hirsch)遇到了一名“疾风世代19(Windrush generation)”的人。疾风世代是来自加勒比海的移民,在其记忆里,上世纪 50 年代的英国白人男性会表示有兴趣和他们上床,但不会和他们约会。扎伊娜·拉蒂(Zayna Ratty,她与我共同主持了播客“超越单偶制”,Beyond Monogamy with Zayna and Jonathan)是一位专门帮助GSRD(性别、性向与多元关系 gender, sex, and relationship diversity)患者的治疗师,她本人也是一位有色人种,她谈到有的人会在自己的“种族护照”上收集不同人种的“盖章”。

这些态度依然存在。对凯文·帕特森来说,这个问题的关键主要是,要把人当人看,而不是当作物品去看。

我的多边关系倾向主要是性爱的。要脱我裤子很容易。但要想接近我,也可以有很多不同的方式。你可以说,好滴,我喜欢同一个运动,或者同一个极客小爱好,或者电子游戏什么的。我也喜欢教育,你知道的,我也是个学者。让我们来谈谈这些事情,让我们表达一些共同的兴趣爱好。但也有人会一靠近我就直接说“嘿,我喜欢黑人伙计”,完全不管我还喜欢什么,也不管我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就是喜欢黑人。

乔纳森:就是说,你是黑人,你有阴茎,你就会做爱。

凯文:没错。那些自以为对人热情、很好接近的人,做出这种事情,其实算是在泯灭人性。

这就是让人心碎的地方了——有些人显然以为,说一句“我很喜欢黑人”或者“我喜欢亚洲女孩”(通常后面还会再接一句礼貌的“那你是从哪里来的呀?”)是一种表达友好和肯定的行为。

在雅加达,玛瓦尔(Mawar),一名艺术行业的管理者,也曾因为自己拥有某些特质,就有人来找她搭讪,但出乎意料的是,她也不太乐意被人归结为一两个肤浅的特征。

我在 FetLife 上和一个家伙聊天,他刚刚提到他喜欢印尼女孩。我猜他说的“印尼女孩”是指皮肤黝黑、阴柔内向,并随时可以支配的女孩。

这个对话,最后没有走向心灵的沟通、思想的交流甚至生殖器官的交会。相反,它很快就转向了终点。

哦,我说了句“操你的!”就没了。然后我把他拉黑了。简简单单。我讨厌这样。我讨厌别人仅仅因为我的肤色,或者仅仅因为我是印尼人,口音听起来可爱或者说奇怪,就给我下结论。但就像父权制一样,这些事还是大量存在。无论你吼得有多大声,总会有一些蠢货跑来惹恼你,让你生气。我已经厌倦了和这些人打交道,如果我遇到他们,我会直接关闭对话。我没有耐心跟这种人进行文明的对话。

恋物癖化也不仅仅与“人种”有关,尽管这是最常见的、被人们迷恋的人类特征之一。人们会因为年龄、体型、头发颜色、纹身等而成为迷恋对象。大多数的事物都可以被迷恋起来。如果你缺失一部分肢体,也会有人因此而对你产生肉欲。有些人会被恋物癖激怒。有的人觉得被人迷恋可以给自己赋权(empower)。也有人不在乎。

另一位聪明、受过良好教育的女性,佩妮(Penny),也在雅加达。她在媒体领域有着杰出的职业经历,自信的她可以跟人打得有来有回。在三四年的时间里,她和很多外国男人约会过,如果他们觉得自己被她吸引的地方,在于她的外表而不是她这个人,那么在很大程度上,其实她对他们也是一样。

我绝不会觉得,我只是那些男人们手头的一个随叫随到的、供其享受异域风情的亚洲女孩。即使人们这么想,我也会反过来想。我是说,(印尼)女人也会喜欢外国人,比如典型的欧洲人或白种人。我是说我也会这么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不觉得我只是别人的幻想对象而已,他们跟我玩过了就在清单上打一个勾。即使他们这样做了,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要紧的。

合意非单偶制确实给了人们探索的机会。与来自不同背景的人约会,能让人获得超越地域、文化、阶级等限制的体验,并在这一过程中作为一个人不断成长。

这话不是很容易说出来,因此我还是直说算了。与人建立关系,去关心他们,用他们的眼睛看世界,努力了解他们的文化和成长经历,与他们相向而行,拿出与我们自己最好的一面,去创造一些共有的东西,这一切都是很神奇的事情。这个过程并非坦途,与来自不同背景的人约会,并不会让我们一下子摆脱从周围社会中吸收的所有假设和偏见。但它确实提供了一条路,让我们尽量远离它们。

但是,我们也很有可能在和不同背景的人约会时,没有真正努力去建立连接,没有看重这个人本身,而只看重“包装”。有的人寻找的约会对象其实随时可以替代,只要符合某个特定的条件,就可以把那个位置上的人给换下来。

然而,在关系和生活中,大多数人还是希望能感觉到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恋物癖会否定我们的独特性,让我们变成“通用配件”。如果在恋爱关系中可以做到这一点,那么在偶然的性接触中就容易得多。我们沦为糖果盒里的某一种口味,而有些人只想尝遍把每个口味都试一遍。

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这已经够糟糕的了,但如果某些人的出身决定了他们不能享有和别人平等的地位和权力,那这种事给人带来的伤害可不止这一点。当你善意地赞美别人,说自己喜欢他们的肤色、头发或身体(因为那真的很是你的菜),此时你的赞美就像给人泼了一杯冰冷的呕吐物一样。这并不一定是因为你真的很让人恶心,而是有可能,只是有可能,因为你是第2000个把他们当成物品而不是人的人。梅格-约翰·巴克说:

在哲学上,存在主义者、佛教徒以及许许多多的哲学家都指出,我们有一种倾向,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把人当作客体,把人当作物。要么试图让他们为我所用,(要么)试图让我们自己为他人所用。因此,作为人类,我们已经在这一领域很努力了,但还是没有做到真正平等地、互相地对待自己和他人,并视彼此有着同样的价值。我们有几千年的父权制,很多年的资本主义、殖民主义、白人至上主义;我们更广泛的文化是建立如此的基础之上:某些人的身体、生命和劳动,就是要比其他人的更有价值。因此,正如(旧金山多边关系活动家)胡椒·薄荷(Pepper Mint)所说的那样,我们在一碗非同意的汤(a soup of non-consent)里面游泳。我们在文化上和存在上都已经预设好了“不认为别人和我们一样有价值”的观念,或者反过来。而这正是贝尔·胡克斯(bell hooks20)和交叉性女权主义(intersectional feminism)的切入点:“要真正地做到爱,唯一方法就是将我们自己和他人视为同样有价值的人。”但这是一个很高的要求。考虑到更广阔的文化环境,要做到这一点真的很难。


  1. ‘How one ancestor helped turn our brown eyes blue’, The Independent, 31 Jan 2008.

  2. ‘First modern Britons had ‘dark to black’ skin, Cheddar Man DNA analysis reveals’, The Guardian, 7 Feb 2018.

  3. 译注:这个词源于《圣经》中的以色列王后耶洗别(Jezebel),她被描述为邪恶、拜偶像且淫荡的女性。这个形象在奴隶制时期被奴隶主广泛利用,来为他们对女奴的性侵和强奸行为辩护,声称“她们是自愿的”或“她们天生如此”,以此将责任从施暴者身上转嫁到受害者身上。(Gemini生成)

  4. 译注:Sapphire 描绘的是愤怒、唠叨、霸道且具有攻击性的非裔女性。她通常被视为对非裔男性颐指气使、无情且总是大喊大叫的形象。这个形象最早出现在美国广播剧《阿莫斯与安迪》(Amos ‘n’ Andy)中,其中一个名为 Sapphire Stevens 的角色就是这种形象的典型代表。该广播剧通过夸张和扭曲的方式,将非裔女性塑造成令人厌烦且无法相处的角色,进一步强化了负面形象。(Gemini生成)

  5. 译注:这个形象在 1965 年的《莫伊尼汉报告》(The Moynihan Report)中被系统性地提出。该报告错误地将非裔家庭的贫困和结构问题归咎于“非裔母系社会”(the black matriarchy)。女家长/女族长(Matriarch)描绘的是强势、专制且在家庭中占据主导地位的非裔女性。她们被认为过于独立和强势,以至于“削弱”了非裔男性的家庭权威,并被指责是导致非裔家庭“破裂”或“功能失调”的元凶。这是一种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将社会问题个人化,从而转移了对制度性不公的关注。(Gemini生成)

  6. 译注:Mammy 是最广为人知的非裔女性刻板印象之一。她被描绘成肥胖、无性吸引力、总是围着头巾、心地善良且无私奉献的“大妈”。她忠诚地为白人家庭服务,照顾白人孩子,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主人。这个形象起源于奴隶制时期的南部种植园,旨在为奴隶制的美化服务。通过描绘一个快乐、忠诚且满足于自己奴隶身份的 Mammy,白人奴隶主们试图向外界证明奴隶制是“仁慈”的,并且非裔女性是“幸福”的,以此来掩盖奴隶制的残酷本质。(Gemini生成)

  7. 译注:Sambo 是一个极具侮辱性的种族主义词汇,用于贬低非裔男性。它将非裔男性描绘成天真、愚蠢、懒惰且对白人主人绝对顺从的刻板形象。这个词汇起源于奴隶制时期,并被白人文化用于合理化对非裔的剥削和压迫,剥夺他们的人性和尊严。(Gemini生成)

  8. 译注:“汤姆叔叔”(Uncle Tom)这个词源于斯托夫人的小说《汤姆叔叔的小屋》,但其含义后来的传播中不断演变,最终成为可以为了讨好白人、给白人做奴才,而背叛或出卖自己族群利益的非裔男性形象,因此这是一个带有强烈贬低和侮辱色彩的称呼。这与小说中那个充满尊严、以信仰和爱来对抗暴力的汤姆叔叔,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形象。

  9. 译注:“Magical Negro” (神奇黑人) 是一个电影和文学中的刻板角色类型,指代那些拥有神秘力量、超凡智慧或特殊能力的非裔角色,其唯一存在目的就是帮助白人主角解决问题、获得救赎或实现自我觉醒。

  10. 译注:representation gap指的是这样一种现象:某一类人群在各个行业各个领域的存在比例,并不能有效代表其真实人口数量在总人口中的比例;或者媒体对某一类人群的刻画,并不能有效代表这类人群真实、多样的面貌。例如,美国社会对非裔的认知,常常被局限于少数几种刻板印象,比如运动员、音乐家,或是贫困、犯罪等负面形象。

  11. 《独立报》(The Independent)2016 年 6 月 3 日援引国家教育研究中心的话说,黑人女性成为美国受教育程度最高的群体。

  12. 译注:多样性的色情(diversity porn)是一个更具讽刺和批判性的词语。它将这种虚假包容比喻成“色情”,因为它通过展示“多元化”来满足一部分人的道德优越感,让他们自我感觉良好,仿佛自己是开明、进步的,但这种展示本身却是对少数族裔的物化和利用。这种行为就像消费品一样消费“多元化”,而没有触及任何实质性的改变。(来自gemini生成)

  13. Chicano/Chicana 是墨西哥裔美国人为自己选定的身份(chosen identity)。

  14. Black people nine times more likely to face stop and search than white people, The Guardian, 27 October, 2020。https://www.theguardian.com/uk-news/2020/oct/27/black-people-nine-times-more-likely-to-face-stop-and-search-than-white-people

  15. 译注:“良性忽视”(Benign neglect)是指政府或政策制定者对某个社会问题或群体采取的一种不干预或放任自流的态度。这个词最早由美国总统理查德·尼克松的顾问丹尼尔·莫伊尼汉(Daniel Patrick Moynihan)在20世纪70年代初提出。莫伊尼汉认为,过多的公开讨论和激进的政策可能会加剧种族紧张关系,因此他建议政府采取一种“良性忽视”的态度,让种族问题“自然消退”。然而,这种策略受到了严厉的批评,因为它被认为是逃避责任,是默许了系统性的不平等。(以上来自gemini生成)而本文的“半良性忽视”则比良性忽视更为有害,可能已经到了“故意忽视以纵容歧视蔓延”的地步。

  16. 译注:这里原文是“ha has young daughters”。怀疑是he的笔误,因此这里按he翻译。

  17. 译注:Nayyirah Waheed 是当代的作家和艺术家,美国黑人女性,出版了诗集两册,被描述为“可能是 Instagram 上最著名的诗人。” 虽然瓦希德是一位隐居的作家,不透露许多关于她生活的细节,但她的诗歌经常通过社交媒体账号分享。她的诗歌以“简短和极简主义”和“极其感人”著称,涵盖诸如爱情、身份、种族和女权主义等主题。(来自维基百科)

  18. ‘“As a black woman I’m always fetishised”: racism in the bedroom’ - Afua Hirsch, The Guardian, 13 Jan 2018.

  19. 译注:“疾风世代”指的是1944 年至 1971 年间,从以前的大英帝国在加勒比海的殖民地(主要是牙买加)移居到英国本土的一群人及其后代。这个名称源自于 1948 年的,搭载着这些移民的“帝国疾风号”(M V Empire Windrush)邮轮。

  20. 译注:原文即小写。以下据维基百科:葛劳瑞亚·珍·沃特金(英語:Gloria Jean Watkins,1952年9月25日—2021年12月15日)以笔名贝尔·胡克斯(bell hooks)而为人所知。她是一位美国作家、教授、女权主义者和活动家。她使用小写字母拼写名字,意在让人们把注意力放在其作品和思想上,而不把自己置于中心(decenter herself)